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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并不只是【巴尔达亚号】船员们的念头，甚至也不仅仅是战场上的联邦军将士需要考虑的残酷现实。失去了锐气又无法逃亡的灭绝派维甘军正在被双方合力歼灭，每有一艘敌舰或一架敌方MS被摧毁，联邦军同维甘军之间的信任就更加脆弱一分。比起关乎生死存亡的战斗胜负，信誉毫无意义，灭绝的物种和文明也仅能在后人研读历史时得来镜花水月般的同情罢了。

    由弗利特·明日野指挥的联邦军宇宙舰队主力即将抵达，此外应艾纳斯中将要求而暂时没有参战、同战场保持距离并休整的第四舰队和第八舰队也将加入到对维甘军主力的围猎中。对于过去这四十年来没有哪怕一次能够得知维甘军主力动向的地球联邦军而言，一举歼灭维甘军部署在地球圈的大部分机动部队将剥夺人口较少且自身武器装备生产制造能力堪忧的维甘未来数年甚至十年内在地月圈兴风作浪的机会，错过此次良机也将意味着主动权再度落入维甘手中。纵使艾纳斯中将及其先人一向在混乱的时代之中优先考虑家族整体的利益和生存之道，压在他肩上的责任并不允许他效仿某些过于精明的祖先。

    “长官，明日野将军的舰队已经抵达月球基地，他们留下了一部分部队和人员协助疏散居民和拦截殖民卫星残骸，余下的都在赶往战场。第四舰队和第八舰队还有十分钟就到，但他们要我们马上有所行动。”

    埃利亚斯·艾纳斯中将清点了一下手头的部队，算上旗舰【特立尼达号】在内，能够参加战斗的各类太空舰艇还剩下三十多艘。全盛时期拥有一百多艘各类太空舰艇的第一舰队称得上是联邦太空军编号舰队中实力最强、规模最大者，这都多亏了艾纳斯家族在联邦军再武装化开始后孜孜不倦的经营和接手先人事业的艾纳斯中将日复一日的努力。虽然艾纳斯中将早已预料联邦军高级将领到以事实上的私人军队拥兵自重的时代迟早会随着权力和资源日渐集中于地球和布鲁西亚而落下帷幕，他并没完全做好迎接这一天的准备，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意外地早——就在几个月之前他还雄心勃勃地计划着将自己那能力不如自己的长子培养成为艾纳斯家族的下一位舰队司令。

    “是该做决定了。”头发日渐变灰的红发中年将军向一旁的参谋们挥了挥手，让他们来到自己身旁听清指示，“把维甘军主力放走的话，我们就是全人类的罪人。做好再次开战准备，以我命令为准。”

    “将军，我们不能就……”参谋中一名头发花白的上校上前拦住了艾纳斯中将，他的年龄似乎比艾纳斯中将还要大上不少，即便年近古稀的格罗迪克看上去也没有这般苍老，“……这可是几代人的——”

    “对公众来讲，艾纳斯家族出过不少战死的将军，还没出过叛国的罪人或逃跑的懦夫。我的父亲亲手处决了他一个试图向维甘人出卖装备的弟弟，我不能让他的名声到我这里反而受损。”别说几十年的积累，哪怕一百年的宇宙舰队积累于一天之内化为乌有对于熟知战争史的艾纳斯中将而言也算不得新鲜事。“历史会给我们公正的评价，兄弟们。跟了我这么多年，辛苦你们了。就允许我任性这么一次。”

    全歼灭绝派维甘军的战斗已进入尾声，大部分灭绝派维甘军都被消灭，只有极少数MS和并不肩负战斗任务的太空舰艇顺利逃离。趁着维甘军还没有同联邦军重新开战，麦克尼尔和他的战友们帮助马卡洛夫等人回收了战场上的黑色杰达斯型MS，作为双方交易的一部分。

    就像联邦军和维甘军的盟约那样，麦克尼尔和马卡洛夫之间的临时同盟关系也承受着严峻考验。在马尔科夫出面回收了全部黑色杰达斯型MS残骸后，马卡洛夫又突然主动和麦克尼尔联络，要求麦克尼尔等人交出下落不明的对应维甘军MS驾驶员尸体。

    “我们从来就没回收什么尸体……你看，他们要么飘到我们找不到的位置了，要么已经化为灰烬了。”麦克尼尔十分诚恳地告诉马卡洛夫，假如马卡洛夫确实认为有必要连着支离破碎的黑色杰达斯型MS驾驶员尸体一起回收，他愿意看在双方目前是盟友的面子上尽力而为，“当然，您也清楚，这需要耗费我们许多时间和精力……”

    “我不会白白让你们在茫茫太空中搜索。如果你们成功地找到了它们，我会向你们分享一些……配得上这种付出的机密。”马卡洛夫像吃了苍蝇一样憋着满心的不悦同意和麦克尼尔继续做一笔交易，“另外，我们也没有兴趣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协助维甘军。假如你需要台风中队的协助，这也不会影响我们的交易内容。”

    得到马卡洛夫的保证后，麦克尼尔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称他们之间肯定还有不少共同利益值得探讨。打发走了马卡洛夫后，麦克尼尔又同时和罗根、德罗、安德烈·马尔科夫等人建立了通讯。他观察着屏幕上扫描到的维甘军载具信号，稍微犹豫了一阵，开口道：

    “……我们来让敌人主动开第一炮，但优势在我们这边。”

    “那东西目前还没被敌人发现，不过启动后有大约三秒响应时间……足够敌方的MS驾驶员找到并将其安全摧毁了。”马尔科夫是众人之中唯一的【陌生人】，但他已经凭借着先前的战斗和麦克尼尔等人快速建立了脆弱的战友关系，“你的秘密手段，最好能够派上用场。如果我们失败了，在我们藏身的势力受到外界过分关注之前，马卡洛夫会先自行进行内部整肃。”

    “敌人的X-Rounder能力增幅头盔存在一个巨大的漏洞，这个漏洞是为了方便让X-Rounder远程控制他人躯体甚至意识而【故意】设计的。我们都已经见识到了这一特殊设计的致命影响，不是吗？”麦克尼尔说着，把右手放在了头盔外缘，他的视野中逐渐浮现出了两个熟悉的人影，“……过了今天，敌人就会意识到这一点并采取补救措施，但他们今天什么都做不了。”

    “我们等你的信号，迈克。”罗根向参加讨论的其他人说，援军还有几分钟就到，维甘军肯定同样察觉到了这一点，“转机终于到了，没你预想的那么迟。”

    麦克尼尔一一郑重其事地向战友们点头，然后结束了通讯。驾驶舱内仅存的灯光忽明忽暗，催促着他快些沉入梦想，但远方爆炸产生的闪光又时不时地唤醒他有些疲倦的内心、提醒着他正视自己先前有些赌气地向罗根说出的目标。为了有朝一日能得偿所愿，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且以后必然要做出越来越多艰难的决定。在这里轻言放弃还为时过早，他一生中应对过比眼下的局面更加艰难的考验……无非那时的情况并不这么令人无从下手罢了。

    “其实……我是说，我没有把巧合考虑为作战方案的必要一环。”麦克尼尔独自一人在驾驶室内自言自语着，没人知道他在和谁交谈，“多谢你们了，我一定会尽早把你们带回来。”

    “嗯，我很感动。”驾驶舱里响起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原来是李林不知何时倒挂在了麦克尼尔头顶，“没想到您其实是这样的人，麦克尼尔将军。”

    “不，刚才那不是对你说的，你明明知道这回事。”麦克尼尔又深吸了一口气，把双手都放在头盔上，“不过，要是你能向我透露些关于马卡洛夫或者第三方挑战者的情报，我会非常感激的。说不定我会雇佣些和斯塔弗罗斯差不多的家伙在其他平行世界组织些专门负责崇拜你的小型民间宗教，有兴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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